杰尔感觉自己的指尖开始发麻，这种麻痹感从肢体尖端扩张到全身，一点点逼近大脑……
但就在大脑快要失去意识的瞬间，什么冰凉的物什凑到了自己的嘴唇边，一股苦涩的滋味传来，迟钝的神经仿佛被苦味激活了一般，再次开始运转。
“听得到吗？”
“……你给我喝了什么？”
戴着厚厚面罩的耸耸肩，把另一瓶药水递给杰尔。
“罗·塔吉芬特自制的提神药，我身上还有几支，在医务室里有一点原料，”罗顿了顿，把脸上的灰布扯下来扔到一边，再取出另一块蒙在脸上。“至于这几块布不是我的杰作，那个小姑娘附魔了几块可以减轻魔法干扰的口罩，并且成功到附近唤醒了即将陷入永眠的我们，戴着布能延长清醒时效，但上面魔力有限，所以要时时更换。”
“其他人去哪里了？你们有几个人？”
“算上你一共六个，我，岚，坏脸色骑士和傻小子，以及伊斯分别带了一些面罩去不同方位抢救士兵，我觉得你应该能把攻击者揪出来，所以优先去了你的办公室，天知道你为什么要跑出来，不然一刻钟前我们就能汇合了。”
“干的漂亮……十分漂亮……但中士为什么还躺在那儿？你不应该把她也救起来吗。”
“额……”罗尴尬的把脸转向一边，“因为原料不够，所以我只调配了六人份的药水，她说你比她在关键时刻更有用，所以我就没喂她喝，只用伊斯制作的口罩帮她防护了一下。”
杰尔接过对方递给他的灰布，然后蒙在了脸上。
“时效不会超过半小时，所以加快速度。”
罗提醒，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。
〔Coma method〕是一种很简单的元素术式，连入门水平的魔法学徒都会释放，甚至有些人连这个魔法都懒得学，因为在魔弦和魔力尚未成型的前期，昏迷术的覆盖距离和攻击强度都不如同时期可以学习的〔Fire method〕和〔Break method〕，后者的消耗只是〔Coma method〕的一半，但完全可以让施法者接触到的一切东西立刻被摧毁或是受到重击。
但在有些暗杀者和投机取巧者眼中，这种杀人于无形的魔法反而更加合适他们。一个六阶的魔法家释放的昏迷术，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放倒一头高级魔兽。
两个卫兵倒在楼梯上，罗蹲下去检查他们的状况，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。
“怎么样？”
“已经没救了，但我想我知道对方在哪里了。”
他把卫兵的剑抽出来，提在手上，“〔Coma method〕的释放强度是随着范围而增强的，一路走来，受害者的情况也不断恶化――那具楼梯通向哪里！杰……”
罗觉得眼前闪过一片灰色，旋即就是唐突响起的钢铁碰撞声。
“剑从顶层上射下来的！离楼梯远一点，他在往楼下射箭。”
箭矢直接洞穿了大剑的一侧，严重变形的箭头卡在了离杰尔额头不到几公分的距离。
没道理啊，对方既然能释放这么纯熟的元素系法术，却还能拉弓射箭，而且从能轻松贯穿碳钢的力量来看，拉力不会小于150磅。
能拉动这种大弓的人身体素质一般都不错，但一个元素系法师怎么为什么要使用这种需要很大前提的物理武器，一个冰锥或者火球什么的不是更加省力么？
“……真麻烦啊……”
现在要面对的，看来不只有一个法师了。
◇◇◇◇
女人在高塔上来回徘徊，黑色的低跟靴踏在石砖上发出低沉的碰撞声。
她穿着厚厚的黑色罩袍，长裙几乎覆盖过脚踝，被帽衫遮住面容，只留下她的嘴角暴露在外面。
紫色的烟雾从她的指尖源源不断的涌出，而她靴下的地面不断被焦黑的灰烬所取代，如同诅咒的气息和她如同耳语一般的吟唱声同时涌出。
一阵敲打石英键盘的声音响起，女人回头，对那个正摆弄打字机的灰色身影说道：
“霍克和他们接敌了。”
那个披着灰色帽衫的男人抬头，然后用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出一串字母。
〔我知道。〕
“一共有两个人在第三层，剩下几个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……”
〔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的，阿芙特。〕
坐在地上的他把打字机的纸页转过来，把上面的句子展示给阿芙特。
〔靠近顶楼的可不止他们。〕
“对啊，‘灰披风’，在霍克和我的契约者回来之前，请你保护好我，行吗？”
被称作灰披风的男人起身，揭下他的兜帽，他的头发近乎全白，左眼是玻璃制成的义眼，右眼则毫无光泽，一道硕大的伤疤从他的眼角划到耳垂。
不论任何人都感受不到他是否沾染了生命的气息，他无限接近于一具活尸，从杀戮与尸体之中爬起来的活尸。
“如你所愿，阿芙特。”
缓慢而平稳的声线从他的口中述出，他机械的把放在地上的包囊打开，露出一些奇形怪状的零件。
灰披风把它们拿出来，十指巧妙的翻转着……枪机，弹巢，零碎的火药味散发出来，顷刻之后，一支完整的转轮式卡宾枪组装完成。
“你对待机械总比对待人有感情……”阿芙特轻轻走过去，戴着黑丝绸手套的仟仟玉指滑过他冰凉的脸庞，她挑逗般的把手指一路下滑，最后依偎在灰披风穿着厚重衣物的胸膛上。“所以你才喜欢用那个东西说话？”
“交流和交谈是两回事，我不排斥交谈，但如果要交流的话，恕我直言，我并不打算把真心袒露给任何人。”
男人抓住那只不守规矩的手，让它挪到一边。
“我该走了，这次机会千载难逢。”
阿芙特短促的笑了一声，她对这件自讨没趣的事情似乎很满意。“难道你的心也和你的眼睛一起瞎掉了吗？难道你都不愿意相信你的同伴？”
“……恕我拒绝回答前一个问题，”他一步步走下楼梯，“在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里，你能信的无非是你自己。”
“你敢在他面前说这句话吗？”
灰披风停住了脚步，他转过身，用漠然的眼神看向此刻已经高高在上的女人。
“我想，如果有契机，我可能会吧。你也一样……只是情况稍许不同而已。”
“这是一句所谓的真话？”
“随便你怎么想。”
他再次转身，穿着厚厚鹿皮靴的脚掌触碰到木制楼梯，发出浑厚的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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